將軍府門前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柔妃聽完看向身邊的二皇子,「到底是將軍府的大小姐,手腕厲害的緊,子墨,你可想好了?」

二皇子傅子墨勾起嘴角,「母妃,兒子想好了,今日也去將軍府門前看過了,這個黎景芝,當真是有趣。」

柔妃嘆了口氣,「有趣?那可是你未來的王妃,以後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有趣就可以了?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二皇子!」

傅子墨拉住柔妃的手,「母妃,兒子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既然知道是為你好,怎麼就不聽母妃的勸呢?」柔妃有些着急了起來,「那黎景芝是將軍府唯一的嫡出大小姐,將她嫁給你,你父皇的意思你不會不明白吧?」

皇帝什麼意思,皇帝當然是想給二皇子多一些爭奪皇位的籌碼,可是柔妃知道,二皇子並不想要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而她,也並不是那麼喜歡皇太后這個稱呼。

「母妃不必擔心,父皇是什麼意思,我想黎將軍也很清楚,不過他這個人一向古板,在事情有定論之前定然不會自己先行站隊,只要我不去拉攏其他朝臣,那我不過只是將軍府的姑爺罷了。」二皇子胸有成竹。

三皇子已經有一些支持者了,而五皇子,他自己沒有什麼心思,但是他的母親皇貴妃本事卻是不小,勢力也隱隱的趕上了三皇子,唯獨他這個二皇子,孑然一身,什麼心腹也沒有。

皇帝這麼着急的賜婚,黎景芝也不過才十三歲,等到她及笄也有兩年光景,不過就是給他這個助力,好去拉攏其他的人罷了。

二皇子清楚皇帝的意思,三皇子不會不明白,這會兒他正在自己的府里,氣的摔東西呢。

「該死的老二!憑什麼好處都讓他占了!」他怒吼着。

一旁的幕僚一聽,嚇得抖了抖,趕忙上前勸着,「殿下還請謹言慎行,謹言慎行啊!」

三皇子紅着眼睛看向那人,「什麼謹言慎行!我在自己的府上發幾句牢騷都不行了嗎!老二不理國事只顧着自己瀟灑快活,而我兢兢業業,幫着父皇處理政事,可是結果呢?結果將軍府這樣大的靠山也被老二搶走了!他憑什麼?憑什麼!」

看着三皇子這副急紅了眼的樣子,那幕僚也不敢再勸,畏畏縮縮的退到一旁,低着頭摸了摸鼻子。

憑什麼?就憑人家的母妃是柔妃娘娘啊!

誰不知道皇上最愛的女人就是柔妃娘娘,最喜歡的兒子也是柔妃娘娘生的二皇子傅子墨。三皇子口口聲聲的說二皇子現在有了最大的倚仗就是將軍府,可其實他最大的倚仗是後宮那位柔妃娘娘。

「那黎景芝才十三歲,父皇就這麼着急的賜婚,也太不把我們其他的兒子當回事兒了吧?」三皇子還在生氣。

那幕僚抬起頭看了一眼三皇子,這才開口道,「二皇子是幾位皇子中最年長的,聖上先為他賜婚,也無可厚非,殿下還是韜光養晦最為重要啊!」

三皇子剛想發怒,看到那幕僚又退後了一步,這才作罷。

韜光養晦韜光養晦,這個詞他從小聽到大,沒有個強有力的外祖,他就只配韜光養晦!那養大他的珍妃,到現在還在做夢要為皇帝再生一個兒子,卻忽略了他這個養子。

那個蠢貨,也不想想看,她就算能生下兒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穩長大,更何況現在幾位皇子都快成年了,皇上什麼時候歸天了,她的兒子還不是任由這些哥哥宰割?

「算了,之前讓你去接觸的兵部的王大人,接觸的怎麼樣了?」

關於身世,三皇子越想越生氣,索性不再關注這些,還是想想看皇帝這一份聖旨會不會讓他的路更難走才是正事。

聽到三皇子的問話,那幕僚又退後了兩步,「回殿下,王大人那邊,本來還有些進展,可是昨日我們再去的時候,就……」後面的話他不敢說出口。

聽到他停了下來,三皇子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剛端到手中的茶杯就這麼狠狠的砸了出去。

他的好父皇,一道聖旨,就讓他幾個月的努力全部白費,以後想要拉攏其他的人,也會變得更加艱難。

看到三皇子剛下去的怒氣又竄了上來,那幕僚繼續開口,「殿下,小人以為,現在的形勢對我們不算有利,與其艱難的拉攏其他大人,不如好好穩住已經跟我們合作的這些人,等到這陣兒的風頭過了,再做安排?」

「嗯,你去安排吧。」三皇子腦子一片混沌,已經沒了思考的能力了。

看到三皇子揮了揮手,那幕僚鬆了一口氣,這才退了下去。

等了好一會兒,一旁的丫鬟見三皇子的臉色平靜了下來,這才上前收拾起地上的狼藉,看着那跪在自己腳邊的身影,三皇子忽然的勾起嘴角來。

他抬腳碰了碰那丫鬟的腰身,丫鬟嚇得抖了抖,趕忙跪趴在三皇子面前,「奴婢驚擾了殿下,請殿下恕罪!」她的聲音還在顫抖着。

「抬起頭來讓本殿看看。」三皇子開口說着。

那丫鬟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卻還是聽話的抬起上半身,將一張小臉露在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擴大,「為本殿脫靴。」他吩咐道。

「嗯?」那丫鬟愣了愣,睜大了眼睛一臉疑問的看着三皇子。

「怎麼,聽不懂本殿的話?為本殿脫靴!」

隱隱的怒氣嚇得那丫鬟不敢直視三皇子的臉,低着頭,恭敬的脫去了三皇子腳上的靴子。

「脫襪!」三皇子又吩咐着。

那丫鬟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將三皇子的襪子也脫了下來。

看着那跪的筆直的丫鬟,三皇子不由的舔了舔自己的舌頭,光着的腳直接踩在了丫鬟的胸上。

那丫鬟下意識的就想躲,卻被三皇子呵斥住了,「跪好了!本殿要是高興了,自然會給賞賜,若是不高興了,小心你的命!」

相比於性命,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麼?那丫鬟不再動彈,任由三皇子的腳在自己的身上來回摩挲,進了三皇子府,就應該做好遇到這種事的準備,不是嗎?

黎景芝自從在將軍府門前看了一出大戲之後,就待在府里不再出門,每日一早起來帶着黎景睿去跟黎景琛練武。

就是黎景琛都有點不敢相信,黎景芝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姐,竟然能不怕辛苦的堅持這麼久。

他還記得第一天練完回去,小廝就去蘭芝院打聽了一下,黎景芝的腳底全是水泡,硬是讓青秀給她挑破,擠了濃水敷了藥,第二日還是來了。

便是黎振都被黎景芝的堅持震驚到了。

「景琛,我聽說景芝跟着你習武,手上腳上都起水泡了?」黎振開口問着。

黎景琛撓了撓頭,「爹,景芝小時候沒有接觸過這些,剛開始練,難免會受傷,不過您放心,都是些小傷,不礙事的。」

聽到黎景琛的話,黎振的眉頭鎖得更緊,「那是你妹妹!女孩子家家的,怎麼能跟你這糙漢子比!明日讓她別練了,在屋裡做做女紅,讀書寫字畫畫多好,非得跟着你練什麼武,真是胡鬧!」

聽到黎振的話,黎景琛哭喪了臉,「爹,我也勸過她,可是她不聽,非要跟着練,我也不能把她綁起來啊。」

想到回來之後黎景芝的一系列動作,黎振的神情嚴肅了起來,他看向黎景琛,「你說,你妹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知道了什麼?」黎景琛也皺起眉頭來。

黎振看了他一眼,「知道皇上賜婚的深層含義是什麼,所以才會變得凌厲,才會習武,為的,是不拖我們的後腿。」

說到這個,黎景琛想了想,或許還真的有可能是這樣。他記憶中的妹妹一向都是溫柔善良的,可是這次回來,她變的得理不讓人,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在皇家那樣吃人的地方好好生存吧?

見黎景琛不說話,黎振嘆了口氣,「我一心想讓你妹妹學着溫柔賢淑,就像你母親那樣,做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我以為我在外拼下赫赫戰功,就能讓她一世無憂,可最後,她卻還是因為我這赫赫戰功,不得不嫁去皇家。」

黎景琛知道,父親這是在愧疚,對母親的愧疚,對妹妹的愧疚。

他伸手搭上黎振的肩膀,「爹,其實妹妹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她總要嫁人,而我們也不會時時刻刻都護在她的身邊。比起寬容大度受人欺凌,我寧願她睚眥必報。」

「好了,我也知道你關心妹妹,也不忍心看她受傷,不過她若是執意學這些,我們也不用刻意阻攔。」黎振這樣說着。

往後的一段日子裡,將軍府一大早起來習武的隊伍越發的壯大了,從原本只有黎景琛一人,到現在黎景琛兄妹三人加上黎振。

聽到這個消息,劉姨娘急急忙忙的叫了黎景夕過來。

「景夕,你聽說了沒?黎景芝現在都跟將軍還有大少爺一起習武呢!」

黎景夕翻個白眼,「聽說了啊,還有黎景睿那個小兔崽子。」

「那你怎麼不跟着去?人家都說將軍帶着幾個孩子強身健體,外面傳的不知道多好聽,你倒好,也不想着去將軍面前露個臉的。」劉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兒,有些恨鐵不成鋼。

聽劉姨娘這麼一說,黎景夕不高興了,「娘,是你說爹爹喜歡大家閨秀那樣的女兒,我也聽你的話,好好學那些琴棋書畫了,現在黎景芝去習武,你就逼着我去習武,照我看,爹爹根本就不是喜歡什麼大家閨秀,而是喜歡黎景芝!」

劉姨娘沒想到黎景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一個巴掌打在黎景夕的臉上,「就算是你爹爹喜歡黎景芝,你也要給我學好黎景芝,在你爹爹面前露臉!」

黎景夕沒想過劉姨娘會對她動手,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打我?娘你竟然打我?從小到大你都沒有對我動過手,我討厭你!」她說着,轉身跑出了攬翠閣。

看着黎景夕跑走,劉姨娘想要追上她的腳步卻是生生的停住,她閉上眼,淚水不停的往下流。她知道黎景夕說的沒錯,可是她不願意相信,哪怕有一點點的可能,她都要證明自己比余氏強,自己的女兒也比余氏的女兒強。

黎景夕說黎振喜歡的是黎景芝,而不是什麼樣的女兒。其實她錯了,黎振喜歡的,是余氏那樣的女人,她溫柔的像水一樣,好像從來不會生氣,講話也是溫溫柔柔的。

如果不是她刻意的引導,黎景夕小的時候也更喜歡余氏一點。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吧,她才會害怕余氏,害怕她不光搶走她的男人,還會搶走她的女兒,所以當初那碗藥才會毫不猶豫的端到余氏的手裡,看着她喝下去也絲毫沒有愧疚。

只是她有一點算錯了,余氏身亡之後的那半年裡,黎振對她也只有表面上的相敬如賓,夜晚從來不會在她的攬翠閣休息。

她一直以為是余氏霸占着黎振,不讓他來她的攬翠閣,可卻沒想到,黎振自己也不想來。

劉姨娘哭着跌坐在地上,是啊,黎振從來沒有喜歡過她,連那唯一一次的歡好,也是叫着「蓮兒」。那是余氏的名字,而她,當時不過是余氏的替代品。

她是不幸的,卻又是幸運的。

雖然黎振不愛她,可是那唯一一次的歡好卻讓她有了景夕,她名正言順的成了將軍府的姨娘,將軍府唯一的姨娘,十二年前是,十二年後還是。

黎景夕離開攬翠閣,卻是跑到了蘭芝院去了,她躲在院門外,看着院子裡兄妹三人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只有他們才是兄妹,只有他們才是家人,而自己,是多餘的那一個。黎景夕這樣想着,不由的生出了另一種想法,如果多餘的不是自己,而是黎景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