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霄點頭,伸手掀開了擋在供桌前的布,露出了兩個牌位,還供着香。鄢月一愣,只見左邊的牌位寫着:友阿木錚之靈位;右邊的寫着:友妻林陌之靈位。

「這便是你的父母。當年,我奉命外出,遇到危險,為他們所救。之後分開不到一個月,我再次外出,正好救下了你母親,當時她已有身孕,被人追殺,而你父親為了讓你母親逃脫,隻身與那些人周旋,下落不明。我只好先帶你母親回來。之後我派了人去找,始終沒有找到你父親。我為了報恩,將你母親藏在府中,又怕那些追殺的人查到,便對外宣稱你母親是我新進門的三姨娘,而你,是我的女兒。」

鄢月有些瞭然:原來是這樣。

「他們被什麼人追殺?這個黑蛇印記代表着什麼?而五年前又發生了什麼,為何我體內有蠱毒,還有一甲子的功力?」

「你知道?」月霄有些意外,轉而瞭然,「是醫仙告訴你的吧?其實,我也不清楚他們被誰追殺,你母親沒有告訴我,許是有什麼顧慮。而你左臂上的印記,是……是遺傳的你父親的。」

月霄頓了頓,似有些猶豫,最終開始開口了:「你父親不是這裡的人,在海外有一座蛇島,裡面住着的,是一群蛇族後人,而你父親,便是那兒的大祭司。

大概在七十多年前,那座蛇島的蛇族,發生了內亂,蛇族女族長逃到了我們這兒,叛亂者帶人過海來追殺那位女族長,你父親偷偷跟在後頭,想先他們一步找到女族長,除掉那些叛亂者。可沒想到,他迷失在了海上,也不知哪裡出了問題,等到上岸時,他以為才過幾個月,不成想我們這邊已經過了七十多年。

後來你父親遇到了你母親,兩人相愛有了你,可在救下我之後,被人追殺。你母親隨我來到了藍城,你父親是被那個北疆女人救了。那個女人愛上了你父親,可你父親一心在你母親身上。

你出生後,你母親體弱病逝。我憐惜你父母不在身邊,一直很疼你。本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了,可沒想到你五歲那年,那個女人找上了門,想殺了你母親,得知你母親死了,就把怨恨發泄到你身上。

她在你體內下了蠱,你父親得知後,以兩敗俱傷的局面重傷了那女人,用一甲子功力幫你鎮壓住蠱毒,臨死前又交給我幾個藥瓶,囑咐我掩蓋你手臂上的印記,希望你平平凡凡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

說完這麼一大段話,月霄嘆了口氣:「你父母都是好人,只可惜……還有那個女人,沒想到她沒死,五年後又找上門來了,真是可惡!舞兒,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再傷害你的,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鄢月心下一暖:「爹爹,你對我的好,我都感受於心。」

月霄欣慰的拍了拍鄢月的頭:「給你父母上柱香吧。」

鄢月點頭:「對了,爹爹,為何我要掩蓋這印記,還有我的容貌?」

月霄訝然:「你知道你的臉……」

「嗯,醫仙看出來了,也給我恢復過。」

「原來如此。給你易容,應該是為了保護你。你不知道,你與你母親長得很像。我想,當年你父母被追殺,是因為你母親的緣故。至於掩蓋這印記……」月霄眯了眯眼,

「曾經,南邊沿海處,有一個寨子,那裡的人是從蛇島那兒過來的。七十多年前,那寨子出了一個魔女,在江湖掀起了不小的風浪,以致後來這寨子覆滅了,江湖中人也對這類人有些仇視,所以你以後要小心。」

「我知道了,爹。」……

得知了月舞的身世,鄢月有些心事重重。沒想到她不是月老爺的女兒,沒想到她的爹娘都非普通來歷。只是不知,她娘是什麼人,為何會被人追殺。而如今,江湖中人對這小蛇印記,又有着怎樣的仇視?

「喂,你在想什麼?我跟你說話都沒反應。」耳邊傳來秦泰的聲音。鄢月一愣,看了他一眼,搖頭,繼而問道:「你聽說過七十多年前,在江湖掀起一陣風浪的那個蛇族魔女嗎?」

秦泰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古怪:「你問這個做什麼?」

「問一下而已。聽說因為她,江湖中人很仇視那些蛇族的人?」

秦泰的神色,瞬間嚴肅:「好像是。當時,她手上有青衣神卷的下卷,與眾武林門派敵對,後來一場大戰,竟然招出了不少蛇,重創武林和北疆齊氏一族,幫她的心上人奪得了青衣上卷,並當上了武林霸主,威懾武林。」

「這麼厲害?」鄢月嘆道,忽然感覺到哪裡不對,「等等,你說她有青衣下卷?這不是……」

「沒錯,就是你天玄宮的前身,清絕宮擁有的青衣下卷,而那魔女,就是當時的清絕宮尊主,也是我師父的好朋友,名叫秦挽。」

鄢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倒是個傳奇女子。」

秦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我覺得,你將來,不會輸她。」

鄢月笑笑,不語……

夜,鄢月靠坐在窗邊,望着那輪滿月,思緒飄遠。幾天了,那個白髮女人一點行蹤都沒有,不知躲在什麼地方,盤算着再次對她下手。

突然,一陣疼痛襲來,鄢月心下一驚,還未多想,那痛感便如同潮水般,陣陣湧來。全身如同有千萬隻蟲子在體內噬咬,痛苦難當。餘光一瞥,明亮的圓月映入眼中,鄢月猛然一震:難道是蠱毒發作?怎麼會?

當即奪門而出,朝秦泰的房間奔去。

「嘭——」

「誰?」

「是我!我體內的蠱,好像發作了。」鄢月咬牙說完,手緊緊抓着桌子,差點將其掀翻。一股股冷汗,幾乎弄濕了衣裳。

秦泰快速給鄢月把了下脈,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摸出幾根銀針,替鄢月封住幾大穴位。又給她吃了一顆藥丸。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找你爹,說明情況,帶你去北疆!」

「你沒辦法?」疼痛稍減,鄢月暗暗鬆了口氣。

「我這藥丸,最多幫你壓制蠱毒一個月,而且,看你這樣子,恐怕體內封印的那一甲子功力也開始不受控制了,情況很危險。」

「怎麼好端端的,蠱毒會發作?」

「或許是那個女人搞的鬼,而且你墜崖後受了內傷,恐怕也有些影響。」秦泰邊說邊穿戴好,打橫抱起鄢月,直奔月霄那兒……

天還沒亮,待城門打開之際,一輛不算華麗的馬車駛出藍城,朝北疆趕去。天玄宮幾位高手,暗中跟隨保護。

而對外,月霄宣稱,月舞因墜崖之事,身體損傷嚴重,特跟隨醫仙前往雲溪谷醫治養病,歸期不定。

一路上,鄢月的狀態都不是很好,秦泰每天想辦法幫她一點點控制、吸收那一甲子功力,待到北疆時,那些功力,已被鄢月吸收了二三成。

到了北疆之後,他們才得知,那個白髮女人,叫齊菇,十年前因在外大開殺戒而犯了族規,已被齊氏一族逐出北疆。

齊氏一族本早已不涉足外世,可鄢月所中之蠱,確為齊族所有。雖說族裡暫時沒了解藥,但族長還是想辦法替鄢月解了蠱,並讓他們住了幾日。

這解蠱之物,不是針對黑冥蠱的,所以按照齊族族長所說,他們離開北疆後,來到了距其不遠的北雲山,以其山中的天然溫泉,再配上齊族族長給的一些藥丸,一點點化去鄢月體內的蠱毒影響。而這一化,就用了五年多……

天地渺渺,水霧雲繞的泉水中,一少女閉目斜靠在水岸邊,如緞的長髮隨意浸在水中,襯出白玉般光潔細滑的肌膚。細長的眉,秀氣挺翹的鼻子,嫣紅的唇,完美的小尖下巴,勾勒出一張傾城絕色的臉。

這時,一十五六歲、模樣清秀的侍女走來,手上捧着乾淨的衣裙,低聲喚道:「宮主。」

鄢月緩緩睜開眼,眸光如水般流轉:「可是香芩來了?」邊問邊起身穿衣。

「是,香芩姐姐帶來了宮中的消息。」侍女恭恭敬敬的替鄢月穿戴好,扶着她離開。

山間小屋,屋前種了一大片漂亮的花草,香芩正蹲在地上,這裡看看那裡看看。經過五年的時光,她已褪去昔日的稚氣,但依舊不改那活潑的性子。

見鄢月回來,立刻起身,笑嘻嘻的迎上前:「宮主,經過這一次,你的身體,完全沒事了吧?」

鄢月點頭:「不過功力遲遲不能完全吸收化解,等拿到了雲雪蓮,應該就沒問題了。」

這五年,鄢月除了泡溫泉化去蠱毒影響,也在慢慢吸收那一甲子功力,可不知是身體的緣故還是其他,她在吸收了六七成之後,便再無進展。

而雲雪蓮是難得一見的提升武功修為的聖品,有了它,那些功力不僅能完全吸收,還能在短時間內將其很好的化為己用,甚至以此突破,更上數個台階。

「聽墨錦公子說,一個月之後,千商樓召開三年一度的拍賣會,那些賣品中就有一株雲雪蓮,宮主,我們過去買下就是了。」

「嗯,宮中近況如何?」

「額……」香芩摸了摸小鼻子,「大護法叛亂出逃,如今荷清姐正帶人捉拿。」

「逃了?」鄢月挑眉,「務必活捉。」

「是。還有,雲溪谷來了消息,說是溪谷聖醫病重,恐怕……」

鄢月微微斂眉:「溪谷聖醫已年近百歲,這一病,當真可能……唉,醫仙呢?」

「他出去採藥了。」

「把他找來,我們準備一下,立刻前往雲溪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