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剛死了丈夫這又寄人蘺下,神情黯淡地提不起精神卻還是點了頭。

王大枝白了她一眼便起了身,一面去拿那裝帕子的包裹一面對李慕雪道,「加上這副藥,你一共欠我十八兩七錢銀子了……」

李慕雪點頭,「我知道,大嫂,就先記着,來年秋天賣了糧,我一道還您……」

王大枝卻哼了哼,「你拿什麼還啊,養着這麼些賠錢貨,要我是你,一個個早賣了省心!」

李慕雪一個勁的搖頭,「大嫂,你莫開玩笑,我不賣孩子……」

王大枝卻突然一笑,「慕雪啊,也不是嫂子不近人情,快二十兩了,你也知道,寶根要娶媳婦,金鳳也要嫁人,更別說咱爹還病着,就算咱有些家底,也抵不住這麼個花法吧……」

李慕雪期期艾艾地喚了一聲,「大嫂……」

結果王大枝直接打斷她的話,「你聽我說完,前些日子進了城的時候我打聽了一下,像幻靈這麼大的女孩子,要是賣到大戶人家去做工的話,能拿個三十兩左右……要是賣到樓子裡,更多,五十兩……我瞧着幻靈這年齡也到了,早晚也得嫁了,還不如現在賣了,一來還了我的債,二來你手裡也有點錢,珩兒的身子也可以好好調理……」

「嘩啦」一聲,緊接着王大枝便是一聲大叫,「啊!」

也不知道楚寒什麼時候去端了盆水進來,那還真是兜頭蓋臉就給澆了下來。

王大枝傻愣愣地瞪着楚寒,都忘了要去打人要去罵人了!

而楚寒更是一把將她手裡的包裹拽了出來,「滾!哪來的給了滾哪去!」

講道理什麼的東西,那也要看對誰,對頭畜生那就直接動手,而她向來奉行着能動手絕對不逼逼的原則,省時省力省事!

卸了腰裡「財富」的幻靈跟小四,剛好走了進來,聽到那話,幻靈便紅了眼睛,卻把下唇咬的死死的。

可因為楚寒的作為似乎給了她些底氣,衝進去抓起炕尾的藥就塞到王大枝的懷中,一面推着她,「把你的藥拿走,我哥不吃。」

白小四更是一頭撞過來,「你是大壞蛋!」

直頂的王大枝一個趔趄,也終是回了神,「你個小賤蹄子……」伸着手來抓白小四,那邊楚寒已快一步將小四拽了回來,抓着手裡的盆就往她身上砸去。

「他媽的什麼人,賣人家的孩子,你整個良心都大大的壞了!難怪長的這麼黑,從裡到外壞透腔了冒黑水,不黑才怪!」

黑這個字是王大枝的忌諱,聽着楚寒罵她,那火是直衝腦門子,可身前一個大木盆被掄的風生水起,她打也打不到,還不時的挨上幾下,氣的她破口大罵,最後發了狠地尖叫着,「李慕雪明兒不還我錢,我直接拿你閨女抵債!」

「滾你奶奶個腿!」楚寒一路將王大枝打了出去,看着她逃跑,支着盆臉紅脖子粗地嘆道,「這一個個的真他媽有夠不要臉了!」

只不過才拎着大盆轉幾圈就累的氣喘吁吁,咂吧着嘴,不行,這小身板還是太弱了,趕明兒起,她得拉上那四隻一塊鍛煉,至少也不能再被欺負了去。

那王大枝的話就像顆炸彈一樣,炸的李慕雪那心直突突,摟着幻靈嗚嗚痛哭,「是娘沒能耐啊,是娘的錯,都是娘的錯……」

楚寒回來就看到這一幕,皺了眉沒說話。

雖然她覺得李慕雪活的挺窩囊,但對於一個生長於亂世,經歷並不普通的女人來說,她已經算是一個堅強的主了。

倒是白雲吱了聲,「二嫂,你莫哭,趕明我便將這錢還了她……」

李慕雪直搖頭,「那點錢,是你傍身用的,更是將來給皓輝娶媳婦的,你不可以隨便動。」

白雲便笑了一下,「二嫂,你忘了我是有手藝的,我們娘倆餓不死。再說了,閨女怎麼了,當年我已經被賣了一次,如今是如何也不可能再將自家閨女賣了,更不要說還是賣到窯子裡。」

白雲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她跟她二哥是庶子庶女,可也不是牲口物件,當年若不是她二哥攔着,十四歲的她就被嫡母賣給八十歲老頭做續弦了。雖然她最終也沒能逃開這個命,但好歹譚耀還是個身強力壯的。

所以,無論怎樣,她都不可能讓王大枝賣了幻靈。

而且她也想好了,明兒起,她便進城去賣糖。

其實白家老太太賣了白雲也挺後悔的,因為她壓根不知道白雲也能賺銀子,不然怎麼也不可能就賣五兩齣去。

白雲跟李慕雪商量着明兒進城的事,楚寒便坐在炕沿上將那個濕漉漉的包裹打開,是一水的白色方帕,上頭繡着五彩飛線,圖案煞是好看。

「娘的手藝這麼好?」推了一下白玉珩,輕聲問道。

白玉珩點頭,「這些年來,就靠着娘的手藝過活。」

楚寒雖然不懂繡法,可也看得出,李慕雪這手藝是相當了得的,不論是花還是鳥,是靜還是動,都是栩栩如生的,腦子一抽問了一句,「哎這帕子上的花如此逼真,那夏天的時候有沒有引來蝴蝶?」

白玉珩那冷冰冰的小臉一瞬間笑開,就讓楚寒瞪大了眼睛,前兩天就覺得這小子長的挺好看的,可沒想到這笑起來……如沐春風!

哎喲,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只不過就是可惜,白玉珩不愛笑。

白玉珩失笑搖頭,低了頭去看書。

楚寒便數起了帕子,一共五十張,「這些帕子能賣不少的錢吧?」

白玉珩搖頭,「若是賣的多,娘又怎麼會欠下大娘這麼多的銀子?去掉買絲線與布料的成本,每張帕子,娘也就能賺三紋錢。」

三紋?那五十張就是一百五十紋,想一想以前看小說看電視,這一紋錢她感覺也就是幾毛錢,這個……貌似也沒幾個錢啊!撓了撓頭,「一兩銀子多少紋?」

白玉珩詫異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幾天接觸下來,這丫頭潑是潑卻也講理,他以為她也如同母親一般,是讀過書的,只是遇了難,可是,她竟然不知道銀錢的換算?

楚寒兩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賤笑,敲了敲腦袋道,「那個,數字什麼的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咳咳,老娘總不能說,我剛穿來,不知道行情吧?

沒想到白玉珩竟然拉下了她的手,「別敲了,越敲越笨!」

楚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