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我們的眼睛騙了我們，我們的耳朵騙了我們，我們的鼻子也騙了我們。那麼多輝煌燦爛的東西，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小戲法罷了。說穿了，就不稀奇了。」紫煙笑了笑。

「那照你這麼說，那些天生異象，都不過是一場騙局？」項羽那麼大個人，玩手裡的樹藤卻還像個孩子一樣。

「十有八九吧，就算剩下的其中一二，也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

「那這麼說，我們要是想要什麼異象，你也可以幫我們做出來？」項羽還真是天生的戰將，第一反應就是軍事價值。

「不一定能十全十美，不過造一些天命所歸之類的異象來幫你們招來些軍心人氣是夠用了，段數也會比陳勝吳廣他們做的要高明一些。」紫煙笑了笑。

「難道歷史上的聖主戰神，都是這麼來的？」紫煙的態度太肯定，倒讓項羽心裡發虛。

「應該是他們先成了聖主戰神，然後才有人給了他們那些異象。」紫煙搖頭。

「哪裡有這麼容易？戰神啊！要是沒有本事，這名頭又有誰配得上？」項羽回答。

你是不是遺忘了什麼？我們說的明明是「聖主」和「戰神」這兩種生物吧？為什麼現在就只剩下一種了？另外一種怎麼了？被你吃了？

不過想想他的身份……

紫煙還是笑了：「這話誰都可以說，但是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應該改一下。」

「怎麼改？」項羽閃閃發亮的眼睛和身後的搖晃的大尾巴再次讓紫煙出戲了。她是不是遇到了一個假的項羽？

紫煙搖搖頭，還是說道：「你應該說『戰神這名頭除了我又有誰配得上？』」

項羽血沖大腦、眼冒金星，男性荷爾蒙無上限飆升……

頓時豪氣干雲，氣吞山河，一時間捨我其誰，霸氣沖霄了啊有木有？

好半響，項羽才回過神，問道：「真的？」

紫煙笑了笑：「我沒有必要騙你。」

「什麼樣，才能叫做『戰神』？」項羽喃喃道。也許是項羽真的聽懂了紫煙的潛台詞，才會有此一問。似是自問，也像是在問紫煙。

「那就要問你自己啦，什麼樣才能做到『戰神』這一步？」紫煙回答道。

頓了頓，紫煙又道：「其實是戰神又怎麼樣？戰神又不一定是最終的勝利者。黃帝是聖主，蚩尤才是戰神。黃帝與蚩尤相爭，勝者又是誰？」

「嗯？」項羽轉過頭，奇怪地看着她，眼裡流露出的神色除了好奇之外，還有一絲隱隱的不快。

紫煙表示理解他的舉動。按照他的表現來看，稱為一個戰神，才是他的理想吧。

但是那又怎麼樣？想要加入那個逐鹿場，項羽這思想很危險，必須改掉！

紫煙笑了笑，就在水池邊坐了下來，撥着水，輕輕回答到：「其實我這話說的不對。」項羽眼裡剛剛透出一絲得意，就被紫煙下一句話擊得粉碎，「這話應該是……只是戰神，就絕不可能得到天下！」

「憑什麼？既為戰神，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到之處無一合之敵，何人能擋？」項羽不快的道。

紫煙皺了皺眉，說項羽剛愎自用，聽不得逆言忠言還真是沒說錯，就這麼一句就開始生氣了？

這可不行，就算不能像劉備大耳朵一樣玩兒三顧茅廬禮賢下士也不能像這樣唯我獨尊吧？

歷史上的項羽就是輸在了這一方面，叫劉邦那個老流氓盡收天下英雄，他壓制了他們整整一個時代，卻還是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既然她來了，這要不得的臭毛病說不得就要給他改一改了，想得到天下，識人納諫才是基本功。

紫煙笑意清淺，突然問了一個問題：「戰神，是什麼？」

項羽被她問的一愣，但還是回答道：「戰神，就是天下無敵。」

聽到這個比預料中的「橫掃天下，無人能擋」更加白痴的答案，紫煙很想狠狠翻一個白眼，但是最終只是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笑：天下無敵是武神，不是戰神！」

項羽被她說的奇怪，問到：「戰神，武神，有什麼區別？」

「一槍縱橫，出入萬軍叢中，取敵上將易如探囊取物，如此方可為武神，是否？」紫煙反問道。

項羽臉上的狂熱讓紫煙側目，對於這麼一個並不合適的答案，他卻贊到：「好氣魄!」

「如此的確可稱為萬人敵，但是赳赳老秦就只有一萬兵馬嗎？」

一個問題，正中紅心。

K·O！

項羽瞬間就萎了：「不錯，若要滅秦，功夫練到極致也不過萬人敵。要學，就學那沙場縱橫，戰場無敵的的本事！」

「正當如此。」紫煙飛快的說到，「戰神，顧名思義，便是戰爭之神！何謂戰爭？千軍萬馬，旌旗飛揚，那是血與火的世界！在千千萬萬的帶甲之士面前，個人武勇的作用會被降低到最低。在刀林箭雨中，任你一以當千，以一當萬，可是你還是一個人！十人百人，不是你一合之將；千人萬人，不及你單人獨騎，但是十萬百萬呢？赳赳老秦，想要找出百萬兵馬，並非做不到！」

「不錯！最厲害的本事，並非出入萬軍叢中，取敵上將易如探囊取物，而是手馭千軍萬馬，敗敵十倍之師！」項羽大聲說道。

「說得不錯。」紫煙微微笑道，總算開竅了！還不算沒救，再接再厲，繼續努力，「但是戰神不同於武神，就在於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千軍萬馬，但是，這千軍萬馬，又從何而來？」

一句話，就又把項羽說的啞口無言，低頭靜思良久。

紫煙也不着急，這才是重頭戲，他能自己把這些事情想清楚更好。

「軍馬，來自民間啊！」良久之後，項羽才抬頭，緩緩回答道。

總算有一個能夠讓紫煙滿意的答案了。

自己想通的東西會比紫煙教的更深刻，可以進行下一步教育了。

「軍馬來自民間，可是需要來自民間的，卻遠不止是軍馬。」項羽偏頭，眼裡透出一絲疑惑，一絲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