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皺緊眉頭看着穆唯一,「是不是那個人?」

那個人?穆唯一想了想,爸爸該不會是知道簡少寒是跟自己簽約的那個人了吧?

穆唯一連忙搖頭,「不是不是,爸,你誤會了。那是我一個朋友,他也是聽說我病了過來看我的,你看,他還給我帶了飯呢。」

看到桌子上的飯盒,穆唯一靈機一動,指了指,「人家也是一番好意,要是知道咱們這麼誤會他,肯定會傷心的。」

穆爸爸似乎也覺得自己剛剛太尖銳了些,嘆了一口氣,看着抱着蘋果慢慢啃的穆唯一,目光中滿是痛苦。

「唯一啊,爸爸這也是為你好,你不能因為一個男人這麼糊塗地毀了自己。你現在可是爸爸唯一的希望啊……」

穆爸爸放在穆唯一腿上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他手心的溫度仿佛隔着被子傳遞了過來,穆唯一甚至感覺自己快要被這溫度給灼傷了。

「爸爸,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穆唯一衝穆爸爸露出一個笑容,頗有些俏皮地指指林夏拿過來的筆記,「我還得好好複習呢。」

「好,那爸爸就不在這兒打擾你了,就算是複習也別影響到你的休息,身體最重要。」穆爸爸嘆了一口氣,從床上起身的動作有些緩慢,他看着低眉顯得格外溫順的女兒,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作為一個男人,家裡的頂樑柱,在家裡最困難的時候,居然是自己的女兒頂起了整個家。

這讓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羞愧。

終於聽到穆爸爸把門帶上的聲音了,穆唯一總算是沒忍住捂住自己的臉頰,任由眼淚流了下來。

明明現在遇到了那麼多的事情,可她什麼都不能跟自己的父親說。

這種什麼事情都需要埋在自己心裡的感受實在是太糟糕了。

穆唯一甚至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可是每每她想要放棄的時候,總是會想到仍舊躺在醫院的母親,每一天的開銷都不小,不是他們家能夠承擔得起的。

還有穆唯一的學費。

如果不是簡少寒,穆唯一甚至沒辦法想象現在自己的生活已經變成了什麼模樣。

可是……被包養?

穆唯一想到劉芸提起這個詞的鄙夷眼神,咽下口中的苦澀。

為了家,為了未來,她就算是一時忍受這樣的恥辱又有什麼關係。

淚眼朦朧間看到似乎有人給自己打了電話,穆唯一下意識地想要掛掉,快要摁到的時候又急忙縮了回來。

會給她打電話的人,原本就不多。

「簡少……」糾結片刻,穆唯一還是接起了電話,她的聲音還帶了些鼻音,聽上去瓮聲瓮氣。

「十秒。」

「什麼?」

穆唯一皺緊眉頭,十秒是什麼意思?

簡少寒又要搞什麼?

「出來。」簡少寒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可以等待,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之後的目光便始終落在醫務室的門口。

「現在?」穆唯一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她是不是聽錯了,簡少寒讓她現在出去?可是出去幹嘛……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穆唯一有些疑惑地從窗戶望出去,看到了站在車旁很是顯眼的簡少寒,他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穆唯一整個人都不好了,馬上就要到下課的時間了,簡少寒居然還沒走?!

她現在要是上簡少寒的車,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五秒。」

穆唯一不敢再遲疑,從醫務室里衝出去,連林夏放的筆記都沒來得及拿。

以簡少寒這樣的性子,要是自己遲到了,還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簡,簡少……」穆唯一衝得太急,沒剎住差點撲到簡少寒身上,簡少寒握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外推才避免了當人肉墊子的命運。

穆唯一低下頭,認錯態度相當好。

簡少寒盯着她頭頂的發旋,一直等到穆唯一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都沒聽到他說話的聲音。

穆唯一有些沉不住氣了,再不上車,他們學校就要下課了。

「簡少,我們還不走嗎?」

簡少寒瞥她一眼,拉開車門自己率先坐了進去,「上車。」

穆唯一着急上車,不小心撞到了腦袋,她疼得咬緊牙關,生怕在簡少寒面前痛呼出聲惹他嫌棄。一邊又在心底暗暗罵簡少寒是一個,一點兒紳士風度都沒有的男人。

簡少寒只是嗤笑了一聲,看着穆唯一的頭頂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倒是沒說什麼扎心的話。

「簡少,我們這是要去哪兒?」穆唯一看着外面有些眼熟的建築,有些疑惑,她是不是來過這些地方?

聽到穆唯一的問題,簡少寒扭過頭去看她,這個地方已經路過那麼多次了,她居然還記不住嗎?

「這是去簡家的路。」

穆唯一瞪大了眼睛,扭過身來一把抓住簡少寒的胳膊,「簡少,我今天得回家的……」

餘下的話,消亡在簡少寒冰冷的目光中,他的視線慢慢下移,落在穆唯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

穆唯一趕緊鬆開手,往後縮了縮,心裡盤算着今天要怎麼跟爸爸說。

「簡少,我畢竟還是個學生,也不能總是在別人家過夜……」穆唯一的話說得很是委婉,一個女孩子天天在一個男人家過夜,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了,她就毀了。

「你的意思是,不想上學了?」

簡少寒卻連看都不看她了,只是冷冷地丟下這句話,閉上眼睛像是在小憩,根本就沒有要和穆唯一說話的意思。

是了,一直以來都是簡少寒做決定,她只是一個玩具,被簡少寒玩弄於掌心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厭棄丟掉的,玩具。

穆唯一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阻止眼淚掉下來。

她甚至感覺不到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所能看到的前途的光明。

迎接她的只有人生的灰暗。

「我……知道了。」穆唯一揪着裙角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既然註定沒辦法從簡少寒手心裡逃出去,那她也要做最靚麗的一隻籠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