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指不定她還在挑點小毛病來念叨。

劉姨娘來見黎景芝,都已經到了晚上,她剛剛用過晚膳,正準備要入睡。

她姍姍來遲,一邊還說着,「最近有些頭疼,下午嗜睡,醒來才看到小姐說要見我,這不剛用過晚膳就匆匆來了。」

不就是拿了她的中饋,現在就開始耍脾氣了。

不過黎景芝也不生氣,只是指了指這天。

「姨娘要是再不來啊,指不定這天都亮了。我都能夠睡一覺再醒來。」

她可不想跟劉姨娘絮叨,直接讓人取來了賬本,之前一年是母親在管着。後來歿了就一直是讓劉姨娘管。

所以就從第二本開始看,「姨娘我這還有不少的地方是不懂得,現在這麼晚了還要麻煩姨娘,還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也沒辦法。這麼多年都沒有查賬,指不定裡邊就有什麼腌臢的事情不是?」

林姨娘訕笑,「可不是。小姐能夠看的懂嗎?看不懂沒關係,我這一點點的來教你。」

她當初學管賬,那也是學了一整個月,就是為了讓府里的下人都聽話。也費不少功夫,如今能夠讓府里都有自己的親信自然不容易。

「這個倒是不用,我只是有些地方不明白,譬如購入銀碳不過一旦,所花費的銀子不過二兩,怎麼這賬本上寫的是白銀三百兩,這是用銀子燒着來取暖嗎?還還有這購入人參兩根,花費新錢不過二百兩,你上邊添賬寫的是二千兩……」

每一個地方,她都知道物價如何,還有一些錯的離譜的。

她一一指出來,讓劉姨娘的面上一陣的青紅皂白,看着黎景芝。

劉姨娘表現的極為憤慨,「這到底是誰給我報的數,這些下人每年採買居然夸高了這麼多的價格,真是讓府里虧了不少銀子啊!」

痛心疾首的模樣讓黎景芝覺得好笑,可不是在賊喊捉賊?

其實她這幾天還得忙活一個小聚會,讓整個府里熱鬧一下,天下皆知她要做二皇妃,那麼前世她所知道的那些個名媛婦人都可以利用起來。

現在當然要處理好這些賬目,能夠讓黎振刮目相看。還有劉姨娘的真面目,自然得被拆穿。

「哦?劉姨娘說話可就好笑了,你之前不是一直管教下人有方?爹爹還要我跟你好好學學呢,這不還沒開始學,你就已經讓下人出了這麼大的錯,這些年,你又是在做什麼。」

無非就是在拉攏人心還有揮霍無度?

其實她都明白,揣着明白裝糊塗,可不是她的作風。

劉姨娘看房裡就他們二人,也知道了黎景芝不會這麼善罷甘休,只問着。

「其實妾哪裡有膽子做這些事情,只是你也知道我素來膽小,不知道是怎麼就被利用率了,只怪我昏庸無能。」

劉姨娘可不想把自己的錢花哪裡去了都要供出來,心裡自然也會覺得堵的慌。

要是這種查出賬目,黎景芝還不處罰,那可不是她的性子,她一邊看着賬本。這些年她花的錢可不少。

「都聞劉姨娘的親弟弟是個賭徒,逢賭必輸,從未贏過。可是每次賭桌上的錢啊,可就是來源滾滾,不知道姨娘知道嗎?他這錢是從哪裡來的?」

要是沒有調查乾淨劉姨娘,她怎麼可能會輕易出手。

劉姨娘一次次的輕敵,這就是個錯誤的選擇。

現在一下子被揭穿。她登時跪在地上,兩眼無神。

頭腦發昏,想到了黎振發怒,豈不是要一把劍就把她刺穿,如何疼?怎麼做夫人?

她一把抓住了黎景芝的衣袖,一邊哭着,「小姐,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我劉家不就這麼一個弟弟,若是不給他錢,那些討債人就要把我弟弟的手給剁了,這怎麼行……」

其實她也知道從庫房裡支出的錢真的太多了,遲早都會被黎振發現。

她都已經準備好了嫁禍給黎景芝。

沒有想到她居然拿到賬本就已經查的那麼清楚,簡直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而她做的群所有事情,黎景芝都一清二楚。

「所以你就拿着我娘的嫁妝去補貼你弟弟?劉姨娘,你也是我們府里的人了,這些年,你管家讓府里一切太平是辛苦。可這是拿走這麼多錢的理由嗎?」

黎景芝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疼,當初自己的娘一口血噴在她的臉上,明明是被毒害死。

劉姨娘竟然買通了大夫跟人說是得了風寒死的。現在還要這樣哭喊裝可憐?她能夠原諒嗎?

劉姨娘知道自己這樣做根本就沒有用,一咬牙,站起身,看着黎景芝直接說道,「小姐這樣還是想要我做什麼?難不成是想要我這條老命來彌補不成?」

「不不不。劉姨娘怎麼能夠把我想的這麼狠毒,我怎麼會這樣做呢?」

兔子被逼急了都會咬人,她還想玩跟劉姨娘好好玩,怎麼可能會這樣輕易把人給玩死了。

她彎腰,居高臨下的看着劉姨娘,「其實也簡單,當初拿了多少的錢,就給我補回去就行了。你弟弟是花了不少錢,更多你拿了不是要給景夕妹妹做嫁妝的嗎?哦,還有她頭上帶的首飾,那個髮簪沒有一千兩銀子是拿不到的。你不是還投資了兩個莊家嗎?現在也有回本吧,那幾家店你給賣了,湊湊,還是能夠補上的。」

這麼多年的經營一下子被掏空,劉姨娘怎麼會甘心,她癱坐在地上,兩眼放空。

可黎景芝對這樣的女人不管不顧,自己徑直的離開,留下劉姨娘自己一個人思考。

走之前還留下一句話,補上賬目,她不會很爹爹多說一句話。補不上,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黎振向來對這對母女沒有任何感情,若是再做錯事,恐怕就是別想在府里待着了。

她想了想,黎景睿之前一直都放養着,如今年齡大了早就到了要請先生的年齡。

上私塾固然好,但因材施教,還是請先生最為妥當。

想着就出門去見黎景睿,還吩咐了丫鬟拿一些蜜餞出來。

在路上,她就已經想好黎景睿本身就到了進私塾讀書的時候。

也有官員都是請私塾進來教導,她想,其實最好的先生都已經被皇上所請,若是黎景睿能夠去做伴讀,定然學業高升還能夠順帶討好皇帝。

去見了黎景睿,他正在跟嬤嬤一塊玩遊戲。

還是一些刺繡女紅,雖然黎景睿也是個男子,對女紅也極為好奇,黎景芝微微皺眉,上前將他的女紅扯下,「不可玩這些,你也到了讀書的年紀,回頭阿姊幫你尋個好先生如何?」

「姐姐怎麼無理取鬧,我也不過是好奇,再說我還要跟爹爹學武,哪裡有空去念書。」

他也不是沒見那些個讀書搖頭晃腦的,哪裡好玩?

「目不識丁,才疏學淺,日後定會吃大虧!父親就是大將軍,那好歹千字文都認識,怕不是日後連敵軍的投降書都不知道寫什麼?」

黎景芝也知道自己逼的有點急,但是對於黎景睿,她總覺得是時間不夠多。

她要是不在的期間,黎景睿不能夠保護自己怎麼辦?

可偏偏這個弟弟不懂得她的心,一邊嘻嘻而笑。

女紅就算是被燒了也不心疼,還鬧着要跟爹爹去學武。

對於讀書,單單聽着字面上的意思就已然不願意去,她深感無奈,或許再過些時候,生點性子,應該就能懂得。

說了幾句她也不生氣,反而讓青梅拿了蜜餞給黎景睿吃。

再坐了一會兒同黎景睿一塊扎馬步,安慰他表現的很厲害以後就匆忙離開院子,都這般晚了,她想早些休息。

翌日。

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府里新貴——黎景芝。

有眼見的人都知道劉姨娘大勢已去,如今在府中,黎景芝起來,更是要巴結。

食過早膳,她稍加思索。

既然父親回來,她就要去找他商量一下被指婚應該如何操辦喜事。

但凡聖旨下,為表達皇恩浩蕩,都得舉辦一次小型聚會。

黎振聽黎景芝問,微微沉吟,「你年紀漸大,但行事不穩,不如就讓劉氏操辦……」

話沒說完就被黎景芝打斷,「我已被皇上指婚,總要表現出實力來,父親還是讓我試試吧?」

「你未曾操辦過宴席,若是不小心弄砸,再被傳出謠言……」

黎景芝眼裡的希冀黎振都看見,但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被外邊的傳言再傳的不堪,任何風險都不可冒。

「再?」她裝作懵懂不知。

他啞口無言不好解釋。

黎景芝莞爾,不像以前天真懵懂,多年不見,在黎振的眼裡也長成大姑娘,帶着穩重,「這次的事情可以讓劉姨娘幫着操辦,我沒有那麼多經驗,父親應該要給我機會。」

她眼裡的堅定也讓黎振恍然,他最後艱難的點頭。

「你若想做就讓劉氏幫着,不懂可以問她。」

雖說劉氏平日裡心機不少,但這關乎皇家顏面,也不該會不幫。

宴會緊鑼密鼓的進行,黎景芝有些不懂的也會問劉姨娘。劉姨娘雖對着黎景芝沒什麼好臉色,但也積極的幫忙,黎景夕也跟着插一腳進來。

這不,劉姨娘又帶着丫鬟過來,端來不少的布匹。

指着五顏六色的布匹道,「大小姐喜歡什麼顏色的綢緞,這可要做過新衣裳,姨娘也沒有什麼拿的出手,不如就幫你做件衣裳作為禮物。」

一改往常見她咬牙切齒,現在劉姨娘隨和的不像話。

她也面帶笑意,如沐春風,兩人關係親如母女,挽着劉姨娘的手一邊心疼道,「這怎麼好意思麻煩姨娘。父親回來,姨娘伺候都來不及。還要幫着我做衣衫,不若那件淺紫,看着還行。」

劉姨娘每日給黎振送湯,夜裡還貼身伺候着,可不是想吹吹枕邊風?

嘴上說着不好意思,還是指着衣裳讓劉姨娘做。

被嘲諷一遍,劉姨娘面上的笑維持不住,看自己準備那麼久的心血也不可被白費,這也忍下來,「小姐喜歡淺紫,這顏色是好看,回頭做好再給小姐送來,景夕之前對小姐有所冒犯可莫要放在心上。」

若說劉姨娘一直眼巴巴的要伺候黎振。

那黎景夕就顯得愚昧,竟然不小心把她推下湖,還好黎景琛路過救下。把黎景夕訓斥一頓,讓她禁足,知道女訓上說的禮儀。

這才是劉氏要來的目的,面上討好一番。

黎景芝的眼睛彎彎,眼裡說不盡的笑意,「劉姨娘說的哪裡話,景夕妹妹當然是不小心的,這個我知,也不會在父親面前亂說。」

就是看到了她放的一條小蛇,被嚇的慌不擇路,這才把站在湖邊的她給推下去。

可黎景夕說看到蛇這事卻被黎景琛嚴查,府里清理不善有蛇是大忌,可派了下人尋個遍都沒找到蛇。又被黎景琛說是說謊。

她眼死死地盯着黎景芝,可她面色蒼白的躺在黎景琛的懷裡,「哥哥不要怪妹妹,她肯定是不小心的。」

「求情」之下這才放過了黎景夕。

劉姨娘鬆一口氣,最近黎振忙於上朝與見故友,夜裡寫摺子,都不曾正眼看她一眼。黎景夕鬧出事的那個晚上,黎振深深的看她一眼,這才說兩句。

眼見有希望,可不能夠被黎景芝給搞砸了。

兩個人假情假意的寒暄一陣,劉姨娘讓丫鬟趕緊收好布匹,匆匆離開。

回去的時候,黎景芝倚着門,對着劉姨娘輕聲喊着,「劉姨娘刺繡一向細密,還會江南蘇繡呢,這府里還沒有誰會,我還想看看姨娘給我做的刺繡是何等精美。」

意思不就明白不讓她去請人幫着做?

全程給黎景芝做好一件衣裳,可別把她氣的嘔血。

劉姨娘急匆匆的步伐一頓,回頭對着黎景芝說道,「小姐喜歡,那回頭給小姐用蘇繡刺兩隻喜鵲。」

「皇上指婚,哪裡是兩隻喜鵲能表達的,不如百鳥賀喜吧?可就麻煩姨娘了。」

黎景芝不接受劉姨娘的好意,得了便宜還賣乖,距離宴會不過八九日,豈不是要讓劉姨娘沒日沒夜才能夠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