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月本閉目養神,只覺馬車驟然停下,一道道兵器交接聲劃破寧靜的長空。此時的她,非常無奈,內功盡失,只能靠他人。

「你們是何人?」說話的,是如楓。但見他臉色陰沉,雙眼如利劍般盯着來人,完全不復平素里的嬉笑模樣。

來人皆不語,只與他們打鬥。這時,一枚暗器越過如楓,直接打在馬屁股上。只聽得一聲撕裂般的吼叫,那匹馬便帶着馬車狂奔而去。

「宮主——」如楓臉色大變,欲追上前,不料被幾個黑衣人纏着,一時間分不開身。

鄢月在馬車裡被顛得七暈八素,一不留神,竟然扭傷了腳,痛得她直皺眉。不多時,一道墨綠色身影掠了進來,將她帶出馬車。緊接着,「轟」的一聲,那馬車撞在了一棵大樹上,四分五裂。

「宮主沒事吧?」語氣中,滿是關切之意。

鄢月定了定神,抬頭看去,是墨錦。「你怎麼來了?」說完,她環顧四周,才知這馬車橫衝直撞的來到了路邊的樹林裡。

「宮主走後沒多久,我們的人便發現有人在暗中跟蹤宮主,屬下怕宮主有危險,就趕緊追了上來。還好,來得及時。」說到這,墨錦一臉慶幸。見鄢月臉色不太對,忙問:「宮主怎麼了?」

「好像扭到腳了,有點痛。」鄢月輕輕動了動左腳,只覺脹痛無比。

「屬下看看。」墨錦扶着鄢月坐下,小心翼翼地褪了鄢月的鞋襪,便見其原本白皙纖細的腳腕,已經紅腫。墨錦不由得輕蹙眉峰,細細檢查了一番。

「是扭到了,還好沒傷到骨頭。待會擦些藥,養幾天,應該就沒什麼大礙。宮主,屬下扶你出去吧。」

「好。」鄢月起身,剛邁出腳,便疼得直抽氣,冒出不少冷汗,「不行,我這腳使不得力。」

墨錦遲疑片刻,說:「那屬下抱宮主走?」

鄢月點頭。墨錦眸光微動,將鄢月打橫抱起,一時間,只覺懷裡有種溫溫軟軟的感覺。他斂了斂心神,腳步穩健的朝林子外頭走去。

鄢月靠在墨錦懷中,時不時擰着秀眉,腮邊的髮絲沾着汗水,凌亂的貼在她臉頰上,原本嬌美絕艷的臉龐,此刻略顯蒼白,讓人看着,心生憐惜。

墨錦抿唇,微暖的目光落在鄢月臉上,隨即下意識的移開。

漸漸地,前方的打鬥聲,越來越清晰,隱約可以看到如楓、香芩等人的身影。地上倒了不少屍體,大部分是對方的人,鮮紅的血,染了一地。

「嘭」的一聲,某黑衣人被一掌打傷在地,掙扎着爬起來時,發現鄢月和墨錦從林子裡走出來,連忙喝道:「人在那兒!」隨之,三個黑衣人迅速圍了上去。

墨錦冷眼一掃,抱着鄢月飛身掠起,將最前頭的那人踢倒在地,隨後一個轉身,腳尖勾起對方掉落的劍,狠狠刺入其腹中。另兩個黑衣人見狀,目光轉寒,紛紛舉劍而來。

墨錦後退幾步,將地上的沙子揚起,趁着兩人分神的時候,迅速點地而起,身形靈巧的掠過他們,隨之一招橫掃千軍,將還沒來得及轉身的兩人撂倒。

這時,兩道暗器朝鄢月襲來。墨錦連忙避開,誰知剛剛站定,又有一道暗器飛來,墨錦一時間來不及反應。眼看那暗器就要傷到鄢月,千鈞一髮之際,一銀白色身影閃過,將那暗器輕鬆打落。緊接着,又手法利落的解決了另外衝過來的幾個黑衣人。

「二位沒事吧?」說話間,自有股溫和如玉的氣息。

鄢月仔細一看,是御風山莊的少莊主柳籬息。但見他臉上掛着一絲淺笑,雙眸如波光流水。

墨錦看了眼柳籬息,垂眸看向鄢月:「小姐可還好?」

「嗯。」鄢月點頭,轉而對柳籬息感激一笑,「多謝柳公子出手相救。」

「舉手之勞。」柳籬息打量了二人一番,嘆道,「真沒想到,原來乾和客棧的老闆,是姑娘的下屬。」

鄢月笑笑,沒說什麼。

「對了,在下還不知道姑娘名字呢。」

「我姓鄢。」

這時,僅剩的兩個黑衣人見敵眾我寡,心知無法脫身,便一同自盡了。

香芩從如楓身後探出腦袋,撇撇嘴,在那兩個黑衣人身上各自踹了一腳,這才小跑過來:「宮、小姐……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扭到腳了,沒什麼事。」

「哦哦,所幸還有一輛馬車,香芩扶小姐上去休息吧。」

「小姐暫時不能走路,我待會抱她過去。」墨錦說着,轉眸看向柳籬息,眼底流光暗轉,「可否問下柳公子,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在下只是恰巧路過。」

「路過?」墨錦反問,看起來似乎並不認可這個理由。

「嗯,路過。墨老闆若是不信,在下也沒有辦法。」柳籬息眉峰微蹙,面上露出些許無奈之色。

「既然柳公子說是路過,那便是路過吧。」墨錦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將鄢月抱上了馬車。

「柳公子,我們要啟程了,你……」

柳籬息點頭:「在下也還有事,就此別過。鄢姑娘,後會有期。」

「嗯,後會有期。」

馬車上,香芩給鄢月細細處理了扭傷處,敷了些藥,鄢月這才感覺好多了,臉色也恢復了些。

「可知是什麼人。」

如楓冷哼:「宮主來時隱藏身份,在蘇城又不認識幾個人。除了那女人,誰會對宮主下手,又有誰知道宮主服了雲雪蓮,內力暫時盡失?」

鄢月雙眼微眯,緩緩吐出兩個字:「趙銘?」

「屬下去殺了她。」墨錦冷着臉,眼底殺意盡顯。

鄢月抬眼看向如楓:「把她弄到青樓去!」

「好嘞!」如楓擦了擦手掌,奸笑兩聲:竟然敢一而再的對宮主起壞心,那就等着哭吧!

……

出了這事,接下來的行程,墨錦等人更加小心。一路下來,行蹤隱匿,使得某一夥想追查鄢月身份的人,沒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此,為後話。

待送鄢月回到藍城,墨錦和如楓等天玄宮人就先後離去了,只剩香芩留在她身邊,做貼身丫環。進府前,鄢月戴上了墨錦拿來的人皮面具,重新變成了那個普通無感的樣子。

此種面具,乃江湖人稱「千面聖手」的荀千子所制,戴上後與真人的臉無異,就算是觸碰到了也不易被人察覺,且不用特殊指法難以取下,在江湖中頗有名氣。

雲溪谷雖有易容藥水,可製作此藥水所需的某種藥材非常稀少,以致其珍貴無比,基本不予外人,所以名氣沒有荀千子的人皮面具大。

此外,荀千子口風嚴實,不會透露買家的任何信息,讓人尤為放心。多年來,不少江湖中人對他的人皮面具是重金以求。不過他性情古怪,幫誰做全憑喜好,讓相當多的人吃了閉門羹,當初墨錦還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得到這張面具。

鄢月回到月府,只覺景物依舊。月霄一臉笑容的迎上來,詢問鄢月的近況,眉宇間,盡顯關切之情。

「舞兒,你先回房休息,晚上爹爹準備了一大桌菜,給你接風洗塵。」

「好。」

鄢月帶着香芩前往自己的院落,香芩不時東張西望,嘴裡感嘆着:「大學士府就是不一樣啊,景致別具一格,有種……」

「喲,四妹回來啦?這從哪個鄉野找來的丫頭,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真是丟人。」月茹和月晴不知從何處蹦出來,對着香芩就是一陣冷嘲熱諷。

鄢月淡淡瞥了眼兩人,五年不見,這兩人都出挑了不少,特別是月茹,十七了吧?相比從前,身形婀娜不少,臉更加秀美了。

香芩一臉怒氣,正想上前開罵,被鄢月攔住:「是二姐三姐啊?幾年不見,兩位姐姐還是那性子,倒讓我倍感親切了。」

「哼,四妹也還是老樣子啊,都沒長漂亮一點,姐姐我可真擔心,四妹這准二皇子妃的頭銜,會不會不穩啊。」月晴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哦,這倒不用兩位姐姐操心,我都不急。」鄢月若有所思的看向兩人,「兩位姐姐可還有事?不然,我走了。」

「哎呀,四妹,這就走了?二姐我可是真心為你好呢。你說若是大姐,我們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人家馬上就要嫁給五殿下了,可你呢,這五年不在,不知讓那姓沈的鑽了多少空子,如今那二殿下不傻了,姓沈的也成了他的側皇子妃,你可要怎麼辦才好哦。」

「兩位姐姐這麼擔心,不如替我想想辦法。好了,趕了很久的路,我有些累了,先行離開。」鄢月依舊淡淡的說,臉上不見絲毫情緒。

「哼,拽什麼拽,以後有你哭的時候!」月晴沖鄢月的背影冷笑。

月茹雙手環胸,挑眉一笑:「有好戲看了。」……

「小姐,你這都是些什麼姐姐啊,太可惡了!」香芩憤憤不平。

「可知道她們都跟誰定的親?」

「額……那個大的是跟兵部侍郎的二公子,那個小的是跟大理寺少卿的小公子。」

「人品如何?」

「都還可以吧,怎麼了,小姐?」

「問問而已。」鄢月垂下眼帘,眼底幽光暗閃: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幾年了一點都沒變,那就不要怪她了。不好意思,對於惹怒她的人,她從來就不會好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