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繁華的城市,沒到夜幕降臨,這繁華的城市就會變得喧鬧起來。

這是帝都豪權富家才能夠參見的宴會。

大廳十分闊氣,男男女女都穿着得體,西裝革履,各色華麗衣裙,還有杯盞交錯的美酒,悠揚雅致的音樂,處處透着奢侈,展現着此次宴會高檔的氣勢。

年輕公子哥兒們眼底露出驚艷,一致望向那端坐於紅沙發上的女子。

火一樣的紅裙包裹着極致妖嬈的美妙女子身材,胸脯上方的雪白肌膚暴露在外,或隱或顯從裙中露出修長瑩白如玉的雙腿,顯得萬分光彩奪目。

更令人幾乎要窒息的是,那精緻絕艷的面容上不然一絲凡塵俗氣,從骨子裡滲出的高貴傲然生生令這群平時放浪的公子哥兒只能駐足觀望着。

她,實在過於美麗。

「美女可以和你一起喝一杯嗎?」

有人終於鼓起勇氣。

女子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慵懶的軟在沙發上,除了淡漠疏離外,沒有一絲多餘的神情,而那雙美眸,卻是盯着某一處地方,染上了一絲陰暗,微微起伏的胸口,代表着她此時內心的翻江倒海。

「對不起,沒興趣。」女子淡然出口。

如玉一般的縴手優雅端着紅酒杯,拒絕了一個又一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上來搭訕的男人,輕輕搖晃着,艷麗朱唇輕抿,如女王般優雅。

而夏以沫所看的地方,正是夏以琪和葉楓在一起膩歪的樣子,兩個人笑着,鬧着,相互喝着同一杯紅酒,當真是親密......

葉楓是她的第一位男朋友,也便是夏以沫的初戀,是他教會了自己什麼是喜歡,怎樣喜歡一個人。

可是,這一切都不存在了,夏以沫的心臟猛然皺縮,看着親密的兩人,還是會感到一陣心痛。

夏以琪老遠瞥見夏以沫,遂帶着驕傲的笑意,挽着葉楓的手臂,扭着腰肢,踱步而來。

「妹妹,這幾日怎麼沒有回家啊?」還未說完,又忽然恍然大悟一般,驚呼:「瞧我這記性,忘了你有金主兒包養了,哎呀,真的是,哪裡還需要擔心沒有地方可去,沒有錢可花呢~」

這說的,當真是沒有給夏以沫一絲情面,夏以琪就是要徹底敗壞夏以沫的名聲,讓她永遠不能夠出現在上流社會裡,讓所有人都瞧不起她!

夏以沫捏緊了手裡的酒杯,涼涼的帶着寒意的眼眸看着夏以琪,脫口只說了一個字:「滾。」

夏以琪這是在給自己示威麼?

「滾?」夏以琪冷哼,扭頭,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看着自己身邊的男人,嗲聲嗲氣:「楓~你看她,明明是她先和別的男人上床,自己不知道愛惜自己,我本來不想提起這些事情的,只是,現在你和我都在一起了,就算夏以沫是我的妹妹,她這樣說我......我總覺得自己心裡也有責任,是我沒有承擔起姐姐的責任,是我沒有教好她......」

聲淚俱下,眼淚說來就來,夏以琪眨巴着眼,當着所有人的面哭了出來,聲音嗚咽,帶着女兒家的嬌氣,這番話說的聲情並茂,在場不明白真相的人也是恍然大悟,隨即看着夏以沫的表情帶着厭惡和不恥。

而那些夫人和千金閨閣里的少女更是嫌棄地看着她,議論紛紛。

「嘖,最討厭那些給別人當小三破話人家夫妻倆感情的人了!」

「就是,太噁心了吧,是不是安保人員弄錯了,怎麼讓這種女人也進來了。」

「……」

從小到大,這是夏以沫被冤枉的最慘的一次。

中國自古女子堅貞為大,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所有人都對女人是否保留着第一次帶着偏見,夏以沫只覺得自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她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自己,都認為自己是不知檢點的女人。

然,她的驕傲和自尊心卻不會讓自己就這樣逃離。

再也忍不住,猛然站起身,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下降酒杯里的紅酒潑在了夏以琪的臉上!

那動作,瀟灑,乾脆,利落!

「嘭——」

心裡舒暢報仇的同時,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跌倒在地上,她想要扶住桌子,卻不想扯住了桌布,桌上所有擺放的點心和酒水都砸到了地上,濺向四周!

在場的人齊齊驚呼,連忙退開了去,沒有人會在意酒水一聲,被碎片劃出傷口的夏以沫。

她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忍受着屈辱和疼痛。

而真正讓她感到崩潰的,是推開自己的那個人是曾經她掏心掏肺用了整個青春喜愛的人。

葉楓,他到底還要傷害自己到何時?

為什麼……為什麼不可以相信?

夏以沫不懂,她深吸一口氣,微微仰頭,不讓自己的眼淚砸下,不讓自己的驕傲被人踐踏:「葉楓,是夏以琪讓我喝了那杯加了藥的紅酒,後來我醉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了,那晚發生的事情我真的都不知道,你不要信她的話!」

她壓抑不住內心的叫囂和瘋狂,最後一句幾乎是吼着說出來的,但,始終不掉下一顆令人同情的眼淚。

這是夏以沫堅持的最後的驕傲,絕不認輸。

葉楓拿出紙巾為夏以琪擦着臉上的紅酒,淡然瞥了地上狼狽不堪的人一眼,毫無感情地說道:「那又怎樣,我不會要不乾淨的女人!」

不會要不乾淨的女人!

這句話始終在夏以沫腦海中盤旋。

揮之不去。

可以說,也是打破了她最後的堅持。

能夠參加這次宴會的人都是名流望族,都是社會上地位權勢頗高之人,對於名聲十分看重,他們對夏以沫指指點點,用鄙夷的目光將她看穿,所有人都以不屑和低俗的話對其進行人身攻擊,辱罵,瞧不起,鄙視。

「踏踏踏——」

皮鞋觸底,節奏感十足的聲音響起,一雙男士皮鞋出現在夏以沫濕了眼的面前。

她仰起頭,這一刻,仿佛看見了救贖,但也不太相信有人會真的把自己救贖。

「別低頭。」

男人居高臨下望着她,只是清淺說了這樣簡單的三個字。

沒有人在這一刻出聲,都帶着震驚的眼光看着這一幕,那個渾身帶着不俗氣質的男人,俊美的臉龐和高貴的舉動,唯一走到女子面前的,正是權子卿。

這個帝都最為有權勢的男人,他怎麼會管這件事情?

眾人臉上驚異,更有甚至懊悔不已,若是知道權少和這個女子認識,他們方才定然會上去幫助這個女孩子啊,還能和權少攀上關係,真是失策!而眾位少女嫉妒的目光全部射了過去,簡直要把夏以沫殺死。

不是很溫柔的聲音,但卻萬分安心有力量。

夏以沫仰着頭,聽話地沒有低下頭,看着權子卿將西服脫下披在了自己身上,扶着她起來,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眼淚終於是不爭氣地掉下。

權子卿冷漠冰冷地掃了一圈的人,誰也不敢言語。

他摟着瘦小女子的肩膀,邁步向外走去,沒有人敢阻攔,一致向後退去,為其讓開了道路。

當權子卿和夏以沫背影徹底消失的時候,宴會大廳中才爆然響起一陣不可思議的驚嘆聲!

「以琪,你沒事吧?」葉楓溫柔地問。

夏以琪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嫉妒的都快噴出火來,也不知道夏以沫是踩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被權少關係,該死的,權子卿不是一直是厭惡女人的嗎!

「系好安全帶。」

男人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如他這個人一般,十分冷漠。

身上還披着西服的夏以沫有一種自己根本不是被這個男人救了的錯覺,聽男人說話,還真是一件十分需要取暖的事情,不然遲早要被凍死。

乖巧地系好安全帶,任由男人開車,雖然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也確實沒有地方可去了,去哪都一樣。權子卿輕輕看了一眼頭髮亂糟糟的女人,從自己這個方向望過去,她生的確實好看,安靜的時候也十分乖巧,像個聽話的娃娃。

忽然想到了什麼,權子卿嘴角勾起一淡淡的弧度。

這抹十分驚艷帥氣的笑容恰好被扭過頭來的夏以沫瞧見了,心下一陣慌亂。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壞女人?」她單純的問,眼裡還閃着沒有擦乾淨的淚花。

這個問題成功讓權子卿一怔,拐了個彎,將車在路邊停穩。

他偏過頭,眼眸微眯,打量着這個女人,而權子卿帶有侵略性的目光也讓夏以沫的心微微提起。

「你問的就是這個?」他問。

「……嗯。」不然問什麼?

真是個有趣的女人,權子卿眼眸越發深沉,第一次有人不是說因為自己笑起來好看而和自己說話的,不過,這個問題倒是很特別呢。

「你不壞。」

當看見夏以沫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權子卿知道,這個女人是真的希望有人理解她。

那時在宴會上的時候,他第一眼便認出了她,一身紅裙,一個人,一杯酒,拒絕了十一個上前搭訕的男人。

權子卿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或許是因為無聊罷了。

原來是夏家的千金,或許說之為夏家私生女更是妥當,因為事實如此。

比之前二人第一次見面,這個女人今日的表現似乎更為有氣場,完全不服輸的個性,不肯低下頭的驕傲。

本來是想看夏以沫笑話的,對於這種「水性楊花」喜歡爬上男人床的女人,權子卿向來是不喜的,之前的一夜瘋狂也是自己唯一一次被勾起來的情慾,但並不代表他會對這種女人有所改觀。

但是,夏以沫說她是被下了藥被陷害的,沒有人相信她。

但是,權子卿相信了。

夏以沫的眼神實在是過於清澈,而且,那晚夏以沫身體所反映出來的情況,也讓權子卿不得不相信。

這帝都什麼事是自己沒有見過的,之前的女人都是主動送上門來,那天他沒有多想,如今仔細思考一番,倒是覺得冤枉了這個小女人了。

不過,權子卿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去幫夏以沫解圍,雖然知道了她並非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但他想看夏以沫會如何反應,果然,還真是烈性呢,潑出去紅酒的一瞬間,就連自己都怔住了。

權子卿所想,夏以沫並不知道,但她卻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你不壞……

簡單的三個字,讓她很是受用,當所有人指責你,辱罵你,將你貶低到世間最底層的時候。

那種被信任的感覺,就像是黑暗裡出現了一束光,心下溫暖。

「謝謝你。」

夏以沫微微抬起頭,難得笑了開,清澈的大眼睛裡十分明亮,完全沒有一絲雜質,乾淨且純粹,讓人羨慕。

權子卿聽到她優雅甜膩的聲音,心裡莫名划過些什麼,不禁想到了之前和她在一起的那個夜晚,女人,床上和床下還真是兩個樣啊!

然而,他眼裡儘是冷漠,沒有一點兒的情緒外放,像一潭幽深不見底的深潭,讓人忍不住陷了進去。

未見權子卿答話,夏以沫也不再言語。

只是……

這個眼神好熟悉,是夢裡見到過的嗎?可是,完全想不起來啊,她一向是做完夢就會忘記的。

被權子卿如此認真打量着心底有些發慌和尷尬,低下頭下意識的說出:「我們是不是……是不是見過面?」她有些緊張地問。

權子卿半眯着眼,看着低下頭去的小女人,目光愈發變得深邃危險起來。

這句話,需要問嗎?

久久沒有聽見回答,夏以沫不自在的捏住自己的手,也覺得這樣問似乎有點不太禮貌,人家會以為自己是想藉此和攀上關係,心下懊惱,自己怎麼就說出來這般話了。

「啊——」

夏以沫驚呼。

權子卿一掌摁住她的肩膀,嵌住了其下巴,讓夏以沫動彈不得。

只能夠睜大兩隻眼睛,不解,驚懼,疑惑地望着他,當真如孩子般天真無辜,讓權子卿心下更為窩火,強迫着夏以沫直視自己,眼裡藏着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出:「你說呢?」

這個女人!

對那晚的事情完全沒有一絲印象的麼!

她是把自己想成其他男人了?

該死的,從未有人這般無視自己,敢說不認識自己!

車裡的氛圍一下子降低到零點,夏以沫心下簡直想哭,這是脫離虎口又入狼窩的節奏麼?自己難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過他?

可是,可是,這麼帥的男人自己若是見過面也不會忘記過啊!

她確信自己是真的不認識。

然,肩膀處和下巴上傳來的痛感讓她悶哼,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更加的恐慌和無助。雖然權子卿臉上一直掛着那抹迷惑萬千少女的賊帥的微笑,但是散發的氣場卻讓夏以沫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絕對是在生氣!

「疼……」

想要努力換個讓自己舒服點的姿勢,可是權子卿這樣將自己困在車裡根本沒有能夠動彈的空間,身體上帶來的疲憊感更加重了幾分,手不由自主的顫抖。

權子卿看夏以沫眼睛暗了幾分,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想必她這段時間因為那件事情過的很是疲憊,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誰身上都是不能夠接受的,這點他是清楚的,但他事先也並不知曉,無奈,鬆開了她。

夏以沫,實在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下車。」

「啊?」

「下車。」這一次他加重語氣。

夏以沫得到釋放,連忙下了車,只是,在她離開的時候,男人忽然叫住了她:「我是權子卿。」

「權子卿……」夏以沫小聲地重複了一下這個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名字。

華麗帥氣的車從身邊擦過,夏以沫站穩了身子。

權子卿……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也是,帝都最有權勢的那個人。